面粉（二）

爸爸霍的一声站了起来，哥哥马上走到桌边，而他自己也假装慌张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哥哥对顾客展出一贯的笑容，手不断地在抹布上搓。“你们怎么那么不卫生啊？我们走！”女孩的母亲啦着吓坏了的小女孩怒而离去。
“佑，怎么会这样？”哥哥带着责问的口气，看着他。
他冷汗直冒，口吃地答着：“我……什么都没做……只是把面……端去而已……你不要骂我……”他偷偷瞄了一眼哥哥的紧握的左手，青根乱冒。
"你——”哥哥还想开口的时候，一个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“啪————”
是爸爸的手掌，他的眼睛瞪大，再瞪大——
哥哥的脸上留着四条红印子——爸爸众目睽睽下，赏了哥哥一个耳光！
“你令我太失望了！”爸爸说完转身离去，剩下哥哥和他在面摊，客人也一个个离去。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，他万万没有想到，一只蟑螂，可以让哥哥得到这样的下场，而且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，实在太痛快了。
“打烊了。”哥哥冷冷地说。
那天之后，爸爸看着他的眼神变了。
哥哥依然一心一意地为面摊付出，做事还是一气呵成，还是面摊的老板。爸爸还是每次翘着脚，叼着烟坐在一个角落乘凉。他还是那么笨手笨脚，总是做不好一件事。
又是半年了，哥哥开始忙着期考的事，有时没有办法到摊子帮忙，爸爸被迫亲自操刀。他已经会搓面团了，开始学着擀面条。
哥哥不在面摊的日子里，他真的觉得自在多了。
那天，哥哥考完了，回到面摊里帮忙，只是技巧已经生疏了许多。
他觉得很高兴，以为街坊不会再夸哥哥，不会再赞哥哥。
很自然地，他想试试看大家对他的意见，他真的很想知道，他和哥哥比起来，究竟谁比谁好？
所以，他偷偷地擀了一碗面，连同一碗哥哥擀的面，送到了一对年轻情侣的桌上。他的被送到男生那里，哥哥的被送到女孩那里。他回到摊子，静静地看着那对情侣的动静。
他们把面吃了下去。突然，男生招了招手叫哥哥过去。
“这碗面，是谁做的？怎么硬邦邦的？咬都咬不动。”男孩指着他做的面批评着，“另外一碗却完全相反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“不好意思，我马上帮你换了。”哥哥谦卑地拿起碗，然后转身走到摊位，边走还边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碗里的面。当他要倒掉时，爸爸走了过来，“让我试试看。”
他开始慌了，是不是爸爸早就看到他自己偷偷擀面送到顾客那里去？“爸，不要试了。”
“怎么呢？你哥哥做得不好，被别人投诉，难道我就不应该管教他吗？”
听到爸爸要教训哥哥了，他马上收声。
爸爸只是看了碗中的面一眼，就开口：“卓，你到底在做什么？”哥哥一脸无辜地看着爸爸。
这个场景让他很兴奋。
“我，我……”哥哥口吃。"我问你在做什么？我刚刚明明看见了佑擀了另一碗面，我还以为顾客投诉的是他，谁知道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你！”
爸爸倒掉了碗中的面，再次离开了，和半年前一样。
他原本想假惺惺去安慰安慰坐在凳子失落的哥哥，只是他的余光扫到爸爸的香烟落在柜台上。为了一搏爸爸的宠溺，他拿了香烟，走去了爸爸的方向，留下了孤单无助的哥哥。
隐隐约约，他听见爸爸在讲电话的声音……
“嗯，那孩子又来了，上次放蟑螂就算了，现在还把自己擀的面端上桌。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……对，佑本来就嫉妒他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爸爸竟然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？那为什么他还要包庇他？他靠近爸爸，想再听清楚一点，而且从对话来看，电话另一头，应该是妈妈。
“我也知道，可是……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……唉，一个情愿被人欺负，一个又玩嫉妒。那两个孩子啊……你说为什么会这样？该不会，该不会……那孩子已经知道了他是我们领养回来的孤儿？”
天！！！爸爸在说什么啊？难道说，哥哥不是爸爸亲生的？